时序初秋,河北千里平野,稼穑初熟,经这两年李善道的悉心治理,当下本该是满目金浪滚涌的丰饶景象,然才刚经过宇文化及兵乱,非仅汲郡的黎阳、汲县等地遭了兵灾,武阳郡与汲郡接壤,贵乡距黎阳只两百多里地,却亦受到波及,有宇文化及部掠粮的部曲曾至寇犯,故放眼望去,眼前的田野虽仍泛着金黄,却处处掺着触目惊心的杂色。
有的田地,被践踏得七零八落,稻穗散落一地,有的则被焚烧成焦黑,残存的秸秆在秋风中摇曳,似在低泣。远处的村庄,颇有房屋被焚毁的,只剩下断壁残垣。早凋的枯叶斑驳田野,偶还可见有被宇文化及部曲残害的百姓尸首,横陈沟渠,腐烂着,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。
但今天的天气很好,天穹碧蓝如洗,衬得劫后余生的山河愈发苍凉辽阔。
就在这样的情景下,有一幕怎么看都是不合时宜的情状,出现在李善道还贵乡的队伍之前。
不知多少的贵乡士民,聚集於道路两旁,延绵数里,望之黑压压的一片。有衣冠楚楚的士人,有衣衫褴褛的老农,有携儿带女的妇人,有短褐布衣的工匠商贩、还有须发皆白、衣着却浆洗得异常整洁的寒门儒生,无数颗头颅深深地叩在尘土里,杂着干枯的草茎。
他们不敢抬视如旌旗猎猎,山岳般压来的汉王威仪,只余嗡嗡地汇聚成沉闷潮音的欢呼和赞颂:“大王回来了!”“大王万岁!”“大王仁德!”“万谢大王活命之恩!”敬畏之情,发自肺腑。
李善道的皱眉,却便是由此而起,他唤从行车边的魏征近前,所责备他的则是:“玄成,民力凋敝至此,方得喘息,何苦拘於虚礼?劳民伤形。”
话音未落,一个粗豪响亮、几乎能压过部分民声的嗓门,便在车侧响起:“大王!小奴大胆,说句公道话,大王你这话恐怕就说错了!这叫啥劳民伤形?百姓是真心感激大王啊!”
说话的可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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